“不是你的错, 你什么都没做, 录音跟你没有关系的。可我没胆子, 我懦弱,我怕疼, 我是个混蛋东西,我不敢想。我不敢回想他们,我也不敢再想你。”霍柏衣说,“可我一直没能像忘了那个公会里的其他人一样忘了你。相反,每次犯病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想起你在前一年春节给我放的烟花,我都会轻松很多。”

“我忘了很多人很多事,我现在都记不清小时候的任晨鑫是什么样子,但我记得你。我记得我唯一一次线下见你的时候,你叫我老师,我记得你在语音里嚷嚷着叫我……”

“我忘记别人越多,你的事情我就记得越清。”

“辛青,我当时已经没有留在游戏里的精神状态了,我住院了很久。我把去病挪走转服,都已经费了很大力气。可这些不是我把你丢在那儿的理由,也不是我可以冤枉你的理由,我确实是对不起你。我之前也说过,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你。”

“我为什么还选了你,还来你这里……我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因为我想再信你一次吧。”霍柏衣说,“我想再信一次那年非要给我花钱买烟花的有野。”

“……事实证明,我没信错。我也知道的,你本来就不应该也是我的心理阴影。可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自说自话,是我搞错了,是我莫名其妙是我犯傻逼,所以我应该自己克服掉,我得自己把它治好,我得自己把你放到一个你该在的位置上,这是我欠你的,我本就该这么做的。”

霍柏衣揉揉他的红毛脑袋,低下身,抵住他的额头,“别乱想那么多,我从来没有忍着恶心看你,你不是他们。”

“你跟他们不一样,队长。”

“烟花很漂亮,我很爱你,没后悔过。”

霍柏衣话音一落,辛青就绷不住了。

眼泪从他眼眶里面泄洪似的涌出来。他的表情委屈得淋漓尽致,张嘴就嚎啕大哭,伤心得像个跟亲妈走丢了的三岁小孩似的。

霍柏衣有些好笑,噗嗤笑了,把他揽进怀里,拍着他安慰:“好了,别哭了,对不起啊,对不起,别哭了……”

“我不是——我不是,哭那个——”

辛青哭得直哽气儿,他一边嗷嗷地喊一边哭得直噎,“你、你,你——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你要克服,我陪你,不行吗——你非得,非得自己,非得自己——你每次……每次都……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害得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让你难受过了——你,你干什么啊——”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说……”

辛青还是哭,他哭得特别伤心。

霍柏衣没办法,他看辛青张着个大嘴嗷嗷嚎,天台上风还大,怕他喝一肚子西北风下去导致明早肚子疼,就拉着他的手,低头把啤酒罐子收拾好,连哄带骗地背起他,带下了天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可能是一晚上的事太多,辛青早已经累了,霍柏衣背在背上颠了几下他就睡着了。进屋子的时候,他早已经歪在霍柏衣背上睡得口水拉丝。

霍柏衣把他放到床上。辛青喝酒之后的睡相毫无防备,脸还很红。

霍柏衣把他放好之后,坐在床边半晌没动,就坐在那里盯着辛青看。看了足足五分钟,霍柏衣才上手帮他脱了外套和几件衣服,盖好了被子。

他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后,躺到辛青旁边,抱着他刷了会儿手机,也又睡了一小会儿。

-

辛青做了个梦。

他梦到他们战队最后败诉了,任晨鑫站在他面前,说什么最后判决结果下来了,霍柏衣的父母把霍柏衣带走了,又趾高气扬地对他胡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之就是告诉他霍柏衣被送回到日本去了,因为他父母在那儿,并且霍柏衣的病,他们还要继续治。

任晨鑫又把一条视频拿出来给他看,说是他妈最新拍的,和辛青昨晚看到的比起来更惨烈。

任晨鑫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地放,辛青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霍柏衣隔着屏幕在他面前挣扎,挨打,被电疗,然后一动不动。

惨叫声在他梦里回响,求救声也一声又一声。

那些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中,甚至有他辛青的名字。

辛青从梦里惊醒,腾地坐了起来。

噩梦让他惊魂未定,他喘了几口粗气,才从梦中挣扎出来。他拍着胸口,往旁边战战兢兢一看,霍柏衣好好地睡在他旁边,手还搭在他腰上。

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