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就断了。”霍柏衣说,“什么都没抓到。”

他胡言乱语,且没说两句就全拐弯成了中文,这一大段渡边完全没听懂。

没听懂的渡边觉得自己不能沉默,忙说:“总、总而言之,没死就好。没有药是吗?你要吃什么药?吃药就能好点了吗?”

“不吃了,你走以后我就自杀。”

“为什么一定要自杀?”渡边说,“你有什么难处吗?我可以帮你,我们战队可以帮你!你是买不起药对吧?我给你钱,我提前给你预支点工资,好不好?”

霍柏衣抬起眼皮看他,十分不解。

他没说话,但渡边看他眼神就懂了。

渡边说:“我不是非要阻止你自杀,我知道人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利,我也不是要说什么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什么的……说实话我觉得说这些话的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道别人生活怎么样,不知道别人多难,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在那儿说什么要珍惜生命,又不是人人都能活得那么幸福,又不是人人的恋爱都顺利,又不是人人的父母都是人!”

“天底下多少人不容易呢,站着说话不腰疼!”

霍柏衣的表情有所缓和。

渡边看他表情好了些,赶紧趁热打铁:“所以我不是非说你不能自杀,我是觉得你不能死在这儿!如果是因为没钱的话,真的完全没必要!我观战过你,你特别有天赋,完全能来打电竞!”

“你不会愁钱的,你这个水平,根本不用发愁钱!如果活到现在都没有好事的话,没关系!我来给你造点好事出来!你来我的战队,我带你去打冠军!”

“打游戏很开心的,你也知道的,对吧?”

“打游戏很开心的”。

这句话一出来,霍柏衣眼睛里终于亮起了点儿光来。

不论怎么说,他确实喜欢这个游戏。

不论发生过什么,在没有家回的几年里,败落之源确实是他的港湾。

他确实只在这面屏幕里开心过。

而最开心的那段……

正要想起辛青,渡边又开口了。

“走吧,我带你打游戏去。”渡边说,“你先告诉我,你要什么药,我去给你买,再给你买点饭回来,好不好?”

所以霍柏衣没死。

他是准备死的,可渡边在一片狼藉里帮他找到了保险证,带他出去买了药,吃了饭,回去又帮他把公寓里收拾干净,带走了三大包垃圾,很担忧地跟他说一定要好好生活,好事是可以创造出来的。

然后渡边就拎着垃圾下楼去了。他带走的那三大包垃圾里面,还有一兜子今天扔不了的不可燃垃圾。霍柏衣让他把那袋垃圾留下来自己扔,渡边却不肯。

他说要带回自己的公寓去,等到相应的垃圾丢弃日的时候再丢,省得霍柏衣看见门口这个垃圾袋心烦,让他好好调整自己就好。

渡边临走时又给他放下了五万块钱,相当于两千多块人民币。

霍柏衣就进了日本QU队。

渡边拉了他一把,他把霍柏衣床头用来上吊的绳子解了下来。因为这个,霍柏衣能忍受很多事情。

所以哪怕后来被排挤,功劳被抢,进门时被刻意卡在门框上的满盆子水盖了头,被嘲讽精神病和脑子不正常,赛场上公开推走他,比赛麦里阴阳他这个职业是废物,他也都没有说话。

渡边想帮过他,和有马好声好气地商量过,但拗不过有马。

渡边在队里赔着笑说过好几次和谐相处,但他也只是唱和而已。霍柏衣被排挤,他从不敢和有马生气。

没有办法,渡边只好和他说,毕竟你是外国人,这里是日本,还是能忍的多忍些,别惹事。

渡边拉了他一把,但也只是把他从一个深渊里拉上来,又从另一个悬崖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