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利没有搭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维克托的指控,有关旧日时光的话题不能说没有在他心头泛起涟漪,但它有多美好,此刻的状况就有多尴尬,他只想忽然变成绿巨人,挣开手铐逃的远远的。

"那是很好,"他说,"但我不是小孩了,不用你看护我了——至于别的——"他思索了一下,"我不希望别人觉得我有什么私人关系,跟教授,你知道的。"

他觉得这个理由还是可以接受的,他大一结束的时候,维克托忽然从原本的学校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个传奇,他只比勇利大四岁,直到他们分开他还只是个规规矩矩的大一学生,留着长发,在所有学校的舞蹈演出里担任领舞,有一条成为舞蹈家的康庄大路在他面前展开,但是一夜之间,一切都改变了,他剪了头发,不再跳舞,而是开始专攻学术——还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得到了很多人从十三岁就开始奋斗几十年才能取得的地位和成就。这个人——勇利早该知道——他的人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是那么优秀,却忽然之间从国家的一头搬到了另一头,放弃已有的职位,来到勇利的学校从头开始,你不想跟这种人有什么瓜葛,不想被同学传闲话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维克托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我不知道你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维克托说,听上去有一点冷漠,但更多是受伤,"我只是——我记得——你以前——"

"那是以前。"勇利说,"很多事情改变了,记得吗?"

他们又不再说话了,过了很久,又是三个出口从勇利面前飞快的飘过,维克托才开口。

"你不想跟我呆在一起,"他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我可以理解。"

"……"勇利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就在嘴边,但他紧接着想,嘿,我为什么要反驳呢?这或许是个好机会,自从维克托来了之后,他一直躲着他,从没试过跟他这样敞开的谈过什么,也许这是个好机会,能让维克托的——还有勇利自己的——生活都回到该有的轨道上去。

他的沉默似乎辅助了维克托的猜测,而在此之前他可能只是在试探而已,这一下却一锤定音了,维克托试着微笑了一下,但失败了,他晃了晃头,将一缕垂下的刘海晃到脑后,他再开口时,那份装出来的游刃有余的外衣终于被撕去了,他听起来有些急躁,"但我们必须在一起,"他说,"你明白吗?如果你跟我保持距离的话,我就不能,我就不能补偿你——"

"可我不想要你补偿!"勇利反感的叫起来,维克托的用词刺伤了他的心,现在它条件反射般的狂跳起来,"我只想要你别再插手我的事!"

最后一丝笑意也从维克托脸上消失了,他依旧没看勇利一眼,紧紧的盯着路面,如果勇利不是从在学步车里就认识他了的话,或许就会忽略他咬紧的后槽牙和冷硬的下颌线,他或许就会以为他只是生气了。

但是不,他确实从在学步车里就认识维克托了,而且直到他十五岁,维克托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最信任的人,所以他清楚地意识到,维克托不是在生气,而是——而是难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