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起来像开在海边的悬崖上的鲜花。有时候带着一点……烟草的苦味儿。

勇利坐了起来,昏头胀脑地试图厘清思路,当他发现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维克托凑近的、放大的五官和他柔软的嘴唇时,他被吓了一跳。他慌慌张张地丢开了那件外套,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狭窄的车厢。

雨还在下,他注意到,但已经比他们刚离开白桦镇那会儿小多了,这是一种绵绵的细雨,虽然雨点不大,也不密集,但不一会儿站在雨中的人就会发现自己湿透了。勇利茫然地环顾四周——其他人哪里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

“嘿,”克里斯说道,打着一把完全遮不住他的、像是从乱世佳人片场借来的淑女阳伞,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的两肩都露在雨里,湿透了。“你醒了啊,睡美人先生。”

勇利为他的称呼恍惚了几秒,维克托也这样称呼过自己,他想,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听上去就像一个失恋的情绪化女人,这让他双颊发烫,他清了清嗓子。

“这是在哪?维克托呢?”

“喔哦——慢点来,”克里斯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瓶递给他,标签上写着“消化片”,还用特别可爱的卡通形象画了一只小猪,“这个给你,还有,我看看……”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口袋大大的,他掏了一会儿,掏出一罐罐装红茶来,一起塞进了勇利手里,摸起来还是烫的——休息站的便利店有时候会提供这种服务给一些上了年纪的过路者。

勇利低头摆弄着这些东西,半晌,他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吃多了吗?”克里斯说,“你脸色不好,吃吧,吃!”他看上去很坚持,勇利只好拧开消化片吃了一粒。

“三粒。”克里斯提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的外婆吗?都吃了,年轻人。”勇利只好又吃了两粒,“现在喝口茶。”克里斯说,“还热吗?刚给我——我是说我买的时候还是烫的呢。”

“热的。”勇利说,甜过了头的滚烫红茶沿着食道落进胃里,温暖了他的四肢,他感觉活过来了,“这是哪?”

“休息站。”克里斯回答道,“你要不要上个厕所?这路况太差了,下一个休息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