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花落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冻得她一个哆嗦,下意识裹紧了外面的外套。

此时已经是深秋,早晚温差大,学校位置偏,不远处就是山林,气温就更低一些。

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一眼望过去,刚下课的学生们也匆匆忙忙地在校园里穿梭着。

花落月之前一直住在学校宿舍,家里的房子为了给母亲治病而被卖掉,出了学校她基本上就是无家可归。

郁折枝显然知道这个情况,签合同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间公寓。

离学校不算太远,但更靠近市中心,交通比学校周边更方便一些。

刚刚回来的时候,李助理已经把钥匙给她,说里面东西齐全,叫她随时都可以搬过去。

花落月依然选择先回学校,除了因为还没拿行李以外,更重要的是隔天还有早课。

原主记忆里只剩下一些印象深刻的东西,比如家庭变故、他人的轻视排挤,但关于课本知识倒是没留下多少痕迹。

为了避免课上被点名一问三不知的尴尬情况出现,花落月宁愿将搬家的时间省出来复习一下课程。

花落月背起包,按照稀薄的记忆走向女生宿舍区。

宿舍在顶层,花落月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她简单扫视一圈,大致将位置和记忆中的对上号。

六人间的宿舍,环境并不太好,上下铺,桌子统一排在靠阳台的位置。

原主住在下铺,原因也很简单——这个位置正对着厕所门。

她是被排挤过来的。

花落月动作微微一顿,心情复杂地在门口伫立了片刻,才在床边坐下,掏出书包里的手机看了看宿舍群。

聊天记录最近的一条还是在一周之前,宿舍长通知舍友去参加临时班会。

余下私聊的内容大概都在她们私下另外拉的小群里。

宿舍的集体活动也鲜少会带上原主,一来是她经济窘迫,二来性格不合,而且班上某个有钱有势的女同学格外针对她,其他人也不想惹麻烦,便自发地远离了她。

原主在班上孤立无援,性格又有些敏感,记忆里全是别人在背后嘲讽她的声音,因此渐渐养成了低头走路飞快的习惯,与人接触也越来越少。

也是可怜。

就像曾经的自己。

花落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平行世界的她也说不定,同样是年少历经家庭变故,还没成年便要开始为经济发愁,吃不起饭的窘境都经历过许多次,更不要说外界那些恶意……

只不过花落月年幼时有过富足的日子,父母虽然早亡,却也都是正直且深爱她的人,也培养得她生性倔强,却也韧性十足。

是不是上天见不得她走出泥潭,另一个世界的同名者却在遭受磨难?

花落月苦笑了一下,被压制到心底的那些不安与忐忑却稍稍减去一些。

关于穿越、关于生死,都是她无法靠自己就能想明白的事。

索性就不想,活在当下才是她的座右铭。

花落月按捺下那些繁杂的思绪,先摸索到了原主的书桌,离阳台最近,也是最容易被打扰的位置。

桌面上有些凌乱,显然是离开之前匆匆忙忙。

好在书架上贴着课表,花落月视线扫过书架中的一排书脊,倒是生出几分意外的惊喜。

原主学的是某个小语种专业,花落月前世并没有听说过这门语言,但简单翻看了一下语法书,倒是与她曾经学过的某门语言十分相似。

至少暂时不用太担心挂科问题了。

穿越之前,花落月已经从事翻译工作很多年,本就是很有语言天赋的人,自然有一套独特的学习心得。

唯一的问题就是两个世界的背景设定上难免有些微妙的不同,从近的来说,花落月原本的世界里本国还没有通过同性恋的婚姻法,而且法定结婚年龄要更高一些,一些法规和流程上也有些不同之处。

再往远的说,她现在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一共有多少个国家、多少种语言。

她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需要一定的时间从头去探索。

恰恰是郁折枝给她留下了这样缓冲的余地。

所以才说,郁折枝是她的“恩人”。

花落月合上书本,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天已经黑透,但对于年轻的大学生们来说,这也才是娱乐生活的开端。

花落月没指望室友回来给她带晚餐,但她暂时也没有什么吃饭的胃口,喝了杯热水,去楼下小卖部买了新的牙刷和毛巾,洗漱完便躺到床上,拉起了床帘,靠在叠好的被子上昏昏欲睡,一边刷着手机翻看新闻。

流畅的手感不断提醒着花落月这是新手机的事实。

花落月打了个哈欠,想到李助理说明天给母亲办转病房的手续,上完课就该去看一眼。

紧跟又自然而然地想到郁折枝身上去。

手里的手机新买也没多久,原主身上没钱,当然也是协议金主郁总友情赞助。

原先的手机已经老旧得更新不了软件,自动关机也是常有的事。

郁折枝在几次联系不上原主之后,忍无可忍,干脆将她身上的老旧设备全部置换了一遍,还另外给她添置了平板手环之类的非必需品。

这种事当然是轮不到郁折枝亲自去办的,手底下一个小助理一通电话打到某某门店,一套设备便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妥当,直接送到原主面前。

也未必是郁折枝真的那样体贴入微,或许只是她觉得“新婚妻子”还在用旧得快要报废的手机丢人——就算只是协议结婚也一样。

但这些实际行动却在事实上给予了原主从不曾得到过的关心。

同样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漂亮姑娘,谁又愿意窘迫地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