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楞个门神儿似的,干啥不动啊!

我乐了:“哎呀,我这却忘了,不知晓小郎君吃不吃辣味儿,又放了许多潼川一处的藤椒,想来你是能吃的罢?”

我不错言盯着陆辰卿看,只见他就停了那一下功夫,便面不改色,把余下大半碗鸡丝面都吃下,吃完不忘用帕子擦嘴,一举一动很是有大家族教养的模样。

这下换我愣住了,他……不辣么?

秀秀笑道:“少爷,吃着可还行?”

陆辰卿道:“尚可。”

我真想一拳头锤他脑门上,尚可你都全□□光?

只听陆辰卿有道:“我尝这手艺,可是京中滋味儿,你却是会做?”

我笑了:“教我这门手艺的人,祖上是官家御膳房出来的。”

陆辰卿点头,看了眼围墙那头露出的屋檐,一时眼光凌厉,眨眼间便无影无踪。

我不知他为何有此等眼神,又或许我看错了也不定。

良久,正当我以为陆辰卿在咂摸着那碗鸡丝面,多少该放我回去了,忽而又听陆辰卿拉起话匣子。

陆辰卿道:“你说,是京中好,亦是清河县好?”

这话却难倒我了。

我道:“我一个女儿家,从来只在清河县过活,最远也不过回过阳谷县老家罢了,京中那繁华富庶的好去处,却是不敢想的。”

好端端的,凭白问我这些作甚?好与不好,这不是明眼人看明白的?清河县一处城镇,哪里比得上东京那等热闹所在。

陆辰卿似笑非笑:“世人皆知,东京乃国都,的确甚好。”

说着,随手拿着一本手抄本看起来,也不再问我。

秀秀不愧是在少爷跟前伺候的,知道陆辰卿要看书,带着我离了院子,往大门走去。

到了门口,秀秀道:“你先家去,改日我在看你。”

我道:“那鹿肉你不得吃,怪可惜的,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再给你捎一碟子过来?”

秀秀撞了我胳膊一把,道:“你却好,我谢你,二叔他们待你好,你也不能随便捡着东西就送人了,我少那口吃的?少爷胃口不甚好,那一罐子他有剩的,余下赏我,你别惦记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两人话了两句,回了家里。

只是往后我跟秀秀再凑一处,她却对我说,她家好少爷压根没给她留一口,一人把那一罐子煨鹿肉吃个精光,她难过,还要我再做。

那却是后话了。

我哼着小曲儿进了院子,瞧见姚方举着书,在玉兰树下吟诵,见我回来,一脸惊讶。

姚方道:“我坐着许久,你每不曾出去,怎的从外头回来?”

姚家院子没有开后门,进出只一个正门,我爬墙到了陆家,姚方自然不知道。

我道:“我早出去了,你不曾看见,多早的往间壁与秀秀送鹿肉去,她爱吃。”

姚方点头,也不在追问。

我想起姚方那日的话,道:“方哥哥,你说陆辰卿惯爱舞刀弄枪,他功夫如何?”

姚方更奇了:“你今日怎的问起这事,他那功夫,依夫子的话,上阵杀敌倒也马马虎虎,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我听这话,着实惊讶,想不到陆辰卿如此厉害,也不愿意接我一把,眼睁睁见我从墙上摔下,可见这人不禁嘴毒,心也狠的。

我有些意兴阑珊,往屋里去,大娘正在分交给各家的蔷薇花饼子,这是今年最后一茬儿花饼子,要想吃,就等来年了。

想不到我已来到姚家将将一年过去了。

我净了手,把各笼屉箱盒归好,想着在陆府的事,得让大娘知道,便一一都说了。

姚大娘笑道:“傻姑娘,这却甚么好怕的?我若是怕外人知道我祖爷爷犯过事,才被问罪出京,且不会教你这门手艺,既敢教你,就不怕别人知道,如今都过多少年了,就更不怕的。”

我放下心,道:“大娘说的对,是我多想了。”

过了两日,终于一家子不在忙碌,姚方念书,姚正围着大娘脚边打转,一家子和美。

有时我也再想,若我从来都是姚家的女儿,该多好。

没得大事糊涂小事也糊涂的爹爹,早逝的娘亲,更没得扯架斗骂的后娘,意气用事的叔叔,日子平凡和顺,不好么。

我捡着落了一地的玉兰花,做花串挂在床帐房门,满室幽香,极好闻的。

我才做了几串,便听到门首有人敲门。

我放下花串开门,看到李嬷嬷笑容和气,站在门首,后头跟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

我道:“原是李嬷嬷,稀客稀客,快请进。”又朝里头喊了声:“大娘,是李嬷嬷来了。”

因我给秀秀送过花饼子吃,恰好那丫头给李嬷嬷献宝去,后来李嬷嬷自己又上门买了两回,所以认识上了。

大娘笑着出来,道了万福:“李嬷嬷,快请进,迎儿,去,点一碗浓浓的花茶来,嬷嬷爱吃。”

两人相互叙了几句才坐下。

李嬷嬷道:“且不多坐了,我今儿来,为着求大娘子一事。”说着便看向我。

作者有话要说:解析

1、恍如:好像

2、唱扬得一地里知道:说得到处让人知道

3、恁样儿话:那样的话

4、这厮:这人

5、四碟果品:四样东西出自原著

6、潼川:宋时四川重庆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