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二)

当薛轻雁反常地拥住自己时,白玉楼就已然察觉到了不对。

这位女主从头到尾都不是个蠢货,她只是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不愿意用恶意揣测亲近之人,这才一叶障目,着了道。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被关押三个月后,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以前几乎没什么交情的“救命恩人”那样亲近?里头必然有鬼。

果不其然,她只是在伪装自己罢了。

手段粗浅却有效,若非白玉楼同为魔修,恐怕也难以提前发现她掌心凝聚的魔气。这点微弱的魔气当然伤害不了白玉楼,反倒被他刻意喂胖了一圈,又给她送了回去。

薛轻雁愣愣地伸手去摸自己额头,结果摸到了面前人还未撤走的手掌,赶紧缩了回去。她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已然猜到了自己这位好师尊恐怕也是个魔修。

仙丹之体的血肉对魔修是没有效用的,那么师尊大概率和掌门等人并非同伙。

“你……”她不再白费力气伪装自己,咬了咬唇,眸光锐利地盯着对方,想问什么,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白玉楼却是笑了。

自从成为魔神之后,他还未尝试开启过宿命之眼,也不是很在意旁人的过去与未来。薛轻雁不一样,这个人太像过去的自己了,是以白玉楼也格外好奇,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于是白玉楼第一次使用了这项能力,想提前目睹对方复仇时的风姿。不成想,却看到了点别的东西。

——在他预知到的未来中,薛轻雁已不是少女的模样。她一席红裙明艳张扬,正举着酒樽与另一人合饮交杯酒。那是一场只属于二人的道侣大典,与她结契的,是同样一身红衣的自己。

白玉楼觉得十分惊奇,他只是随手给男主添个堵,没成想救出了一个未来道侣。

没有人比白玉楼更清楚,他自己本性是个什么东西了。

天生邪物不是说着好玩的,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不出意外的话,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应与蝼蚁无异才是,薛轻雁怎么就成了那个例外?

可惜关乎自己的未来无法完整预见,他能看见的只是这零碎的一幕片段。白玉楼有些惋惜,却并不太过在意,只要薛轻雁一直在他身边,迟早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见小姑娘依然冷眼瞪着自己,白玉楼也不恼。他一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抓住她试图反击的手,微微俯首与她额头相贴,用蛊惑的语气问道:“想要一步登天吗?三个月,为师让你晋升至出窍期,亲自去向那些渣滓复仇。如果你心境足够,甚至能一举突破渡劫期。”

薛轻雁并听见这话,整个人一颤,反抗的动作也停了。说不心动是假的,亲手复仇,是她梦里都不敢想的好事。

可,三个月晋升至渡劫期,这怎么可能?便是她有此等灵丹妙药般的体质,也做不到这种事情,师尊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几乎是刹那间就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方式,例如……双修。

与修为极高的人双修,确实可以得到莫大的好处,只要对方不把她当成采补的工具。倘若对方出于某种目的故意反哺她,让她采补自己,说不得真能达到这个目标。

但薛轻雁不敢答应,她不愿意出卖身体做这种事情。更何况,她也不清楚师尊的承诺是真是假,万一师尊只是从哪里得知了她这个体质同意非常适合作为鼎炉采补,想哄骗她献身呢?

“你在想什么?”白玉楼冷不丁开口,声音就响在耳边,吓得她心脏一缩。刚想出言辩解一二,又听到一声低笑。

薛轻雁没来由地羞恼起来,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师尊!”

“那为师便当你是同意了。”白玉楼放开了她,任由她因为心绪起伏浑身无力,软倒在小榻上,“想要晋升须得做一些准备,你且等等。”

薛轻雁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往后缩了缩,刚刚因为气恼泛出微红的脸颊重新惨白下来。她紧张地攥紧被褥,眼睁睁瞧着师尊拿出一瓶药丸,一步步朝她靠近。

“这是什么?”她强令自己镇定下来,不肯露出怯意。

白玉楼在榻沿坐下,将药丸递给她:“先服用一粒,免得一会儿身子骨遭罪。”

薛轻雁脸色更白了。人在屋檐下,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想过不如干脆自戕算了,可她没那个自信能成功。师尊实力高强,必然可以将她拦下,到时候激怒对方,下场只会更加惨痛。

“吃吧,莫非还要为师喂你?”白玉楼含笑问道。

哪知刚刚还怕得很的小丫头突然不畏惧了,她迅速伸手接过药丸吞下,像是认命了一般。不过等她吞下后,说的却是:“师尊在故意逗我,是不是?”

被发现了。

白玉楼半点没有恶作剧被戳穿的尴尬,反而神态自然地赞赏了一句:“果然聪明。”

说完,他也不再磨蹭,直接取出了玉碗和小刀。将碗塞进薛轻雁手中,接着不等她反应,银色的刀芒一闪,划开了自己的肌肤。

浓稠到近乎黑红色的血液缓缓滴落,在碗底凝聚出一小滩。和平时咳出的鲜红色泽完全不同,那是蕴满魔气的精血。

碗里只有十滴,但里面所含的能量已经足够巨大。这是神血,一次性不能喝太多。

伤口迅速复原,不留一丝痕迹。薛轻雁看着他皓白如玉的手腕,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

“师尊……”她被人取了这么久的血,还是头一次有人取自己的血喂她。

白玉楼伸手托住了碗,免得她端不住洒了,神情中泄露出一丝不太分明的温柔:“喝吧,会有些疼,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