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和沈士怀在墓前坐了许久,直到天色不早时,他们才回城去了。

当天夜里萧衍突发高热,病情来得异常凶猛,府里的仆人被吓坏了,大半夜请来坊里的大夫看诊。

程烟受到惊动,也过去瞧了一眼。

当时萧衍已经扎过银针服过药,却仍旧烧得稀里糊涂。

程烟坐到床沿,伸手探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旁边的李盛说隔半个时辰就能好转。

程烟绞了一块帕子敷到萧衍的额头上降温,稍后李盛退下了,她又摸了摸萧衍的手心,看来一时半会儿退不了热。

在床边坐了近茶盏功夫,忽听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呓语,程烟附耳倾听,萧衍喉结滚动,沙哑地唤阿娘。

他仿佛真的很难过,一丝温热从眼角滚落,迷迷糊糊地半瞌着眼,错把她当成了沈氏。泪眼模糊中,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唤道:“阿娘……”

见他那副憔悴且悲艳的模样,程烟颇有几分触动。

失去亲娘,他应是伤心难过的吧。

“萧郎君?”

一声“萧郎君”把萧衍迷糊的神智唤回来了些,他的意识渐渐清醒,在看清楚眼前的女人后,虚弱地冲她笑了笑,“原是阿烟。”

程烟点头,“你病了。”

萧衍似乎很疲惫,缓缓闭上眼,不再理她。

程烟知他性情古怪,也没说什么,起身离去。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萧衍微弱的声音,“阿烟不会走的,对吗?”

程烟愣住,困惑地扭头看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道:“我不走。”

萧衍躺在床上,又重复了一句,“你不会离开的,对吗?”

程烟点头。

萧衍看着她笑了,丹凤眼里含着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白皙秀美的脸庞上残留着泪痕,在油灯的映照下颇有一股子病态的破碎美感。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阿烟最是良善,可莫要诓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睛,程烟破天荒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敏感地嗅到了一股变态的病娇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