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雌儿是谁家小娘子?

金莲委实听不得这话,半晌叹息:以前竟不知武二郎如此赖皮,且看他如何。

随即绞了帕子递与武松,也不看他,却能察觉那厮好不得意。

外头梆子声响起,武大早已下楼找地方胡乱睡了,金莲并武松在房里坐着,豆大的油灯越发暗淡,金莲自拿捻子拨几下,回头瞧见炕上那人挪进里头。

“娘子且歇息。”

金莲打量他好几回,听武松这话,脸红得要不的,转身背对他:“谁要和你歇息,你自睡你的。”

她打定主意在桌案前歪一会儿,明儿还有事要办,也不言语,就趴着睡下。

金莲想着法尔的离开张家,来到武家,又看武松对她无甚仇恨,总算放下心神,很快便沉睡过去。

约莫片刻功夫,屋里静默无声,武松望着桌案前单薄身子,无声软了嘴角,起身将人抱起放到炕沿,仔细打量金莲眉目模样,复又躺下。

次日清晨,武大早起,在厨下忙活烙饼,烧汤热水,见天亮起,听得楼上动静,才挑担出门买烧饼去。

楼上房里,金莲睡的好觉,只身子沉重似泰山压顶一般,动了动身子,睁眼瞧见武松那虬结的胳膊攀藤似的缠她。

这厮讨打罢!

金莲抬头蓦然撞进那人眼睛,直勾勾盯她,金莲道:“且松手。”

她来武家第一日,可不能像以往,混事不晓,干等武大做活计,如今重来,少不得给街坊四邻看晓,说不得隔壁王婆子那拐带的仇恨也得报上一报,间有那西门大官人,都在一处地儿,将来会面,她得早做打算。

武松道:“手麻了,娘子替我揉揉。”

金莲这才瞧见脑袋枕着他手,人搂着一块睡呢,怪道手不能动弹,都怪她。

随即赶紧起身,脸儿红红,好不娇羞,道:“对不住,我本就不在炕上,可是你弄我上来的?”

思来想去,却是这般才想得通。

“嗯,武松担心娘子着凉坏了身子,这才抱上来,我们不是夫妻么,怎的娘子害羞了?”武松疑惑道。

见武松越说越不成话,金莲慌走下来,小脚快跑,后背那双眼追着她直至瞧不着人。

厨下,早有迎儿捧了热汤,叫声婶婶,鹿儿眼瞧瞧打量她。

金莲洗了面,瞧见迎儿眼神,拉着她的手道:“迎儿想说甚么?”

这也是苦命人,母亲早丧,父亲又是大郎那三棍打不出话的老实人,金莲想着将来再不打骂她,给迎儿说个婆家,不枉费迎儿一片孝心。

“婶婶好看,比戏文里头的妃子还好看,”迎儿笑说道,眼中却带着一丝小心,因不熟悉金莲为人,又想着新婶婶在大家门户住过,不敢乱说。

金莲掩嘴轻笑,拍拍迎儿的手:“小嘴真甜,你莫怕我,以后有不晓得的,都来问我。”

“哎!谢婶婶,”迎儿年十四五,每日劳作干活,不得闲空找人玩耍,也没个朋友,咋一听金莲示好,着实高兴。

两人正说话,见武松穿戴齐整从楼上下来,胡乱洗脸,便要去县衙前应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