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雌儿是谁家小娘子?

“二爹爹,爹爹说了,应了卯早些来家吃早饭,休去别处吃,”武大临出门前叮嘱迎儿,迎儿是记下的。

武松道:“理会得了。”

即是迎儿不说,武松也回来看自家娘子,他昨晚昏了脑袋,记得金莲是媳妇,如今可稀罕,如不是要去县太爷面前当值,他是撂不开手的。

且说武松回来,左邻右舍莫不是得了消息,或小食或银钱都拿来武家,大家吃饼子茶果,武家少不得回请。

如此过了两日,金莲见人,端的是落落大方,很有当家娘子派头,不少人曾听闻她不少闲话,如今都不信了,进出都招呼起武二娘子来。

反倒张家后院传来消息,张大户收用主母身边丫鬟,患得阴寒症候,没捱住两日,人呜呼没了,余氏传了牙婆子,一令把喜儿发卖。

金莲听闻,只笑笑不做声,拉着迎儿出街采买,至午后,两人进了家名为叶记面食铺的门楼,填肚子去。

金莲叫了两碗面食,与迎儿一对坐着,脚边放着大包袱,有毛刷头巾一应物件。

迎儿许久没如此开心过,看金莲越看岳喜欢,从怀里拿出俩烧饼出来:“婶婶,咱却要一碗面食罢,出门前爹爹让迎儿拿了这个,我吃咱家烧饼便好,你吃面罢。”

金莲笑着拍她:“你这丫头,难得带你出来,且收着,你吃这面食好也不好,回头咱们就做上一做。”

这几日金莲日日出来,想找着赚钱的门路,大郎卖炊饼,一日进项尚可勉强户口,二来二郎在县衙当个都头,银子不少,却也有限。一家四张嘴,想过好日子,却是不能够,如今世道不稳当,金莲寻思光靠她针指女工,没多少银钱,倒不如做点小买卖,将来遇事能有银钱傍身。

迎儿听言,忙收好笑道:“婶婶想做甚么营生?”

金莲没说,只细心打量面食店吃食价钱,并各人点量之类。

正看得入神,金莲不妨将一壶雪泡豆儿水打翻,恰也当时,边上有人经过,呼啦啦全往那人绸袍上撒去。

金莲忙起身赔笑,把眼看那人,见那张浮浪容貌,摇着洒金川扇子,二十五六年纪,全身富贵气派,一颗心便沉下来,真真是前世冤家,今生孽障。

那人转过脸正要发作,却见面前是个绝色美姿容,赛过神仙嫦娥的貌美小娘子,那怒气早飞天遁地去了,笑盈盈拱手。

金莲只不看他,垂眼拜了拜:“奴家失手,官人勿怪。”说完,丢下银钱,迳拉着迎儿要走,连面食也不吃了。

那人又还了一身:“娘子轻便。”那双风流眼直直盯着人离开,再也看不见,还不舍得收回。末了,随意招手叫了个伙计:“刚那雌儿是谁家小娘子?”

那伙计本地人士,家恰住紫石街附近,便道:“回西门大官人,她是街前卖炊饼的武大家那弟媳妇,前日里景阳冈打了大虫的,正是她相公。”

听这般说,西门庆想起前头打虎那人,暗道不好拿捏,只不死心。

一路赶回家,迎儿见金莲脸色不对,黑沉沉又不敢问,直进门,上了栓,金莲小脸一阵阵泛白。

作死那狗东西这么快见着西门庆,说不准明日他就找上门来,这可如何把人赶将走。

金莲自是知晓西门庆有多大能耐,武家兄弟捏一起,也抵不上一个西门庆的手段,那就是泼皮无赖心狠手辣的主儿,正经门道是行不通的,且得一招打死了,不然她迟早得落入西门庆手上。

细想起来,武松比之西门庆,且让金莲欢喜不知道多少倍,她倒舍不得放手了。

金莲自让迎儿玩耍去,自个儿进了屋对镜梳洗,翻出箱笼里层,从里头拿出几锭银子,却是她自十三被母亲卖入王招宣府,后来到武家的全部私房,做生意,本钱却是不能少,依旧差点。

日头将落,武家兄弟前后脚进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