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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恼怒于她不知爱惜自己,但是瞧见她檀口半张,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又什么怒气都没有了。

温热的触觉从冰冷的足底传来,那被浸皱了的肌肤从男子的掌上汲取了暖意,逐渐恢复了传达痛觉的能力,只是与现在的情形相比,足部的痒痛酸胀算不得什么,雨水定然也沾湿了皇帝的手掌,她坐在榻上,有着裙裳的遮掩,苏笙看不清圣上的动作,顾不得君臣之别,扯住了皇帝的衣袖,“陛下这样做可真是折煞臣女了,那处不堪,污了圣目臣女担待不起,还请您先起身。”

她手上的动作幅度略大,一串璎珞手串猝不及防地从小臂处滑至掌根,落入圣上的视线。

那璎珞配饰原是一套,她却说过分华丽不敢招眼,然而在腕上戴了其中的一串,皇帝却也不深究,只是扫了一眼那手腕,“看来你也不是不喜欢这些。”

苏笙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圣上赐给臣女的物件,臣女当然要时时佩戴,不敢有负圣恩。”

室中仅有瓷器轻微碰撞之声,过不多时,那一股药香便弥漫在两人之间,圣上启开了一瓶她不知道功效的药油,圣人的指尖蘸了少许,在红肿之处涂匀,见她知道了也不感觉惊讶,“可是有人在你身边多嘴?”

皇帝本来也不准备藏掖,只是不意她竟然知道得这样快。

“无人搬弄口舌,只是臣女虽在首饰制造之上一窍不通,却也知道要光靠三位女官花费半日的工夫,是做不出这种样子的。”

她去问过内侍,女官之中只有三位司珍房的老人随驾,而且也只是为了供贵人修缮珠宝钗饰,并为大殿供奉的神像添些彩饰,感业寺里只是供人清修的地方,哪能有宫中制作钗环的工具器皿:“臣女听闻主持出家之前已经舍弃所有名位,将孝皇帝昔年所赐尽数归还于内库,想来皈依佛门后也不会留心搜罗奇珍,璎珞上的珍珠颗颗饱满,就是在宫中也是少见。”

宫中这样的珠子都是留待为贵人头顶珠冠装饰使用,像是能这样拿来穿线做璎珞的也很少,腰间的搭扣是用金子与珊瑚打成的彩凤衔珠,不是皇帝的授意,感业寺也拿不出来这许多东西送给一个未受封的太子妃。

苏笙成为太子未婚妻后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能叫圣上半跪在榻边来替自己上药。

皇帝生来便是太子,帝后之下,万人之上,哪怕是后来被废,也没有伺候过别人,然而现在他的手指却在她的伤处轻轻抚过,圣上御用的瑞龙脑香混杂着药油的香气浮动在这间佛堂内,萦绕在鼻尖,最后流转到人的心底,像是在寒夜里在一方温泉汤池中浸浴,带来令人安心的无尽暖意。

外面风雨晦暝,佛堂一灯如豆,那昏沉的暖意将她引进一场不可言说的梦境,直到那双手离开时,她才从这场虚幻的华胥之境走出,别过头去。

苏笙瞧皇帝没有起身的意思,也不曾替她换上鞋袜,只当他服侍不来这个,连忙俯身去托盘处自己拣了干净的罗袜,却被圣上制止了。

“急什么?”圣上淡淡道:“等它干些还要再上一层药膏。”

苏笙怯怯将手中的罗袜放还原处,按理说肌肤之亲都有过了,甚至风月之事的快乐也是因为眼前的男子而初窥法门,她不该如此在意,然而足上忽然又被温热覆盖,这回并非单纯的温情,似乎带了些别的情愫,这叫她心惊胆颤。

他的手不可抑制地重新握住了那足,美玉微瑕固然叫人痛惜,但也别有叫人怜悯的脆弱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