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说了分手,然后出国旅游,后来听我朋友说他也曾找过我,但我们之后未再见过,或许有些人路过我的青春,只是为了让我上一课吧。
关于这件事,可以用我朋友说的一句话来总结:雾里看花美的向来不是花,而是雾,因为隔着雾看,什么都是美的。我隔着雾看了他太多年,后来他把雾一层层拨开,我便没法再对他喜欢了。
我的十年暗恋结束了,我会往前走。
希望以后不会再有暗恋啦。】
她将这段文字再加上去,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卸载掉这个软件。
她要往前走,不回头地往前走。
【02】
2009年的北望方兴未艾,一切都是发展中的模样,但对一直住在镇上的岑星家来说,这座城市充满了诱惑力。
尤其是对岑星。
她因为成绩好,初中就到北望的寄宿学校读了三年,但她对这座城市并不熟悉,许多标志地的名字都是从同学口中听来的,她甚至没有亲自去过,初中三年都是父亲开着那辆老旧的出租车去接她,而她每次都只能在车上看到一闪而过的风景。
但现在搬到北望来 ,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可以在休息日去公园逛,可以攒钱去游乐园,可以在这座城市里自由自在地穿梭,去认识新同学,邀请同学到她家里玩。
她对即将到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哪怕她家只是买了间老旧的二手房,拢共70平米,但起码两室一厅。
岑母早年在镇上的纺织厂上班,但后来纺织厂倒闭,她再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再加上岑父做工摔伤了腿,在家里养了许久,她就一直在家里照顾着,直到后来岑父去开出租车,她就在家附近的超市找了个班上。
这会儿岑星考上了重点高中,两人一合计,干脆就咬牙买套房子到市里来,反正他们就岑星一个孩子,总归是离得近些好照顾。
于是岑父的出租车从小镇开到了北望,岑母从小镇的超市辞职,在一位好友的帮助下开了家小超市。
十平米的小家里摆了两个货架,门口支起简易的帐篷卖菜,开业当天响了两挂鞭炮,这就算营业了。
而岑星中考完的假期就是在忙碌的搬家生活中度过的,她很快记住了家里所有商品的价格,能熟练地帮客人结账,甚至跟父母一样起得很早,去很远的市场接菜。
早市里热闹得很,卖蔬菜水果和卖水产海鲜的,其间还夹杂着各地的方言,岑星跟在母亲身边帮着拿东西,然后负责算价格。
所有人都夸她乖巧。
确实,她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巧的孩子,她也很喜欢这样的夸奖。
乖巧多好啊,做父母贴心的小棉袄,老师也喜欢,大概没人不喜欢乖巧的小孩儿吧,后来她才想明白,是因为没有别的夸奖词,所以才说乖巧吧。
就像在路上看到一个小孩儿,如果他长得好看,那大家就会夸长得漂亮又精致,如果相反,人家想到的第一个词是乖巧,那说明这小孩儿连可爱的长相都探不上。
中考假期是在一场大雨中结束的。
开学前一天晚上下起了大雨,岑星坐在客厅里收拾东西,岑母一样样问她带上了没,忽然一声闷雷,岑星忽然望着窗外,“妈,这雨下得,不会明天把北望淹了吧。”
“怎么可能?”岑母从房间里拿了件厚衣服递给她,“放进箱子里。”
叮嘱完才又接着说这天气,“就是太久没下雨了,这个暑假比往常都热,热得人都快中暑了,下点儿雨好。”
“对啊。”岑父在一旁佯装不经意地拿起遥控器换了台看战争剧,“你去了还得军训,这会儿下点雨啊,你能少受一点苦。”
“哎!爸!你怎么换我电视剧啊?我还要看《美人心计》呢!”岑星发现自己的剧被换掉,气呼呼地说:“我明天就去学校了,你就不能给我看一会儿吗?”
“小孩子家家就知道看电视。”岑父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把频道调到了原来的,手上拿了支卷烟,烟丝放在鼻下闻了又闻,还是没抽。
电视里放着《美人心计》,外面的世界被大雨冲刷。
瓢泼大雨无情地落下来,把整个世界都弄得晦暗不明,等到那集电视播完,岑星恋恋不舍地把遥控给了岑父,“你可要替我保管好啊,我还要看的。”
“说得好像不回来了似的。”岑母瞟她一眼,“周五让你爸接你。”
“知道啦。”岑星嘿嘿一笑,“我回来写完作业,刚好可以看。”
“还知道写作业就行。”岑父在一旁说:“就怕你看着电视找不到北,高中可不比初中了啊,你那会儿在初中就有些吃力,到高中还是要努努力,到时候考个好大学,不然以后干什么去?”
岑母闻言立刻道:“行了,你别给她那么大压力,我觉着星星学习挺好的,每天看完店还主动做作业,就正常学。该学习的时候就学习,该玩的时候就玩,想看电视就看一会儿,总学习啊要把脑子学坏了的。”
“照你这么养孩子,迟早要把她养坏了的。”岑父倚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咱们家没门路,也没什么钱,她不好好读书呀,以后没出息的。”
“要多大出息啊。”岑母帮着岑星收好了行李,又给岑星剥了个橘子,“我觉得咱们家星星就挺好的,人要多努力才能越过阶级啊,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的就行。”
岑星靠着岑母的肩膀,朝着岑父挑衅地笑,“爸,你跟我妈多学学,别总是老古板那一套,现在做什么都能有出息了,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走。”
“但你看看你那豆芽菜似的身板。” 岑父瞟了她一眼,“还能去干点儿什么啊?再说你又不是那种没天赋的,要真没学习的天赋啊,我也就不逼你了,问题是你有天赋,有天赋不好好利用啊,那都是浪费。”
岑星困得打了个哈欠,“知道啦老爸,我肯定好好学习。”
昏黄的灯光像温柔的茧,将他们一家三口笼罩在一起,雨不会落进来。
翌日,朦胧的雾笼罩在城市上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岑父的出租车平稳地停在一中门口,岑星下车给父亲撑伞,今天是高一开学的日子,学校里有迎新的学长学姐,还有穿梭在校园里的对新学校满怀期待的新同学们,岑星先去看了自己的班级和宿舍情况。
高一8班。
岑父放下东西就被岑星赶着离开,“你开车的时候慢些啊,今天路滑,别开快了,要是腿疼就回家躺着,帮我妈算算账。”
“知道了。”岑父回头瞪她一眼,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也不知道你是爹还是我是爹。”
岑星把钱给他推回去,“我妈给我零花钱了,你拿去买烟,买好点的,别总是抽卷烟,那东西味太呛了。”
“我戒烟了。”岑父说:“你拿着买件漂亮衣裳,我看宿舍里小姑娘都穿得洋气,我也不会挑,你拿着买。”
说完又从兜里拿出两百来塞到岑星手上,“别给你爹省钱。”
岑星把钱装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眼看着岑父打着伞走远,她隔着雨幕大喊,“你慢点开啊,累了就回家,我好好学习。”
拿奖学金。
她站在宿舍楼下站了许久才上楼,宿舍里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刚才她爸跟她一起上楼的时候她还没注意,这时候才发现大家都穿得很漂亮,只有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运动衣。
她的观察能力有时还不及她老爹。
不过她在这方面要求不高,衣服干净就可以,录取通知书里说学校会发三身校服,所以到时候大家都穿校服,也看不出区别来。
她把那四百块攒在小金库里,等着老爹过生日时给他买礼物。
宿舍里的父母很快离开,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做了自我介绍,岑星认真地记了她们的名字——郭媛、王佳、刘明珂。
几个人的中考成绩都差不多,所以她们合理怀疑学校是根据中考成绩来分的宿舍,而她们也都在8班。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聊得东西也五花八门,不过很快就从学习聊到了男生上,王佳说这一批新生里那个中考状元以前是她们班的,叫于清游。
郭媛忽然问:“就那个长得帅、脾气好,学习成绩也特别好的于清游?”
“是他。”王佳说:“不过我觉得我们班沈渊长得比于清游好看。”
“沈渊?”刘明珂也震惊了,“他也在一中吗?”
“是啊,不知道会不会跟我们一个班。”王佳说:“据说他俩从小都一个班。”
“我刚看到了。”郭媛说:“于清游在5班。”
“啊。”王佳叹气,“没法欣赏我男神的盛世美颜了。”
刘明珂啧了声,“这俩要同框,确实好看。”
岑星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斟酌着问了句,“你们初中都一个学校吗?”
“不是吧。”刘明珂说:“我十中的。”
王佳:“我六中。”
郭媛:“我十三中。”
岑星:“???”
岑星初中在七中读的,和她们都不是一个,但从未听过她们说的这两个人。
她只知道她们学校有个女孩儿特别酷,长得很漂亮,倒是没见过长得帅的男孩儿。
“你不知道吗?”最后还是王佳给科普,“我们班那俩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所以基本上我们的朋友都听说过,北望也不大,这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岑星:“好吧。”
她不太关心这些,所以听宿舍里她们在聊天,她就开始收拾东西和课本,下午5点要去新教室开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