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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素来有反叛精神, 晴雯又问:“可人姐姐,莫怪我多嘴,我问你,你对宝玉……”

唬得可人慌乱站起来, 满嘴呸呸呸:“天打雷咒!我若是对宝玉有那见不得人的心思,迟早死在外头!哼!不是人人都自甘下贱想做姨娘的!”

“再说,再说宝玉也不是个有担当的。”可人说着凑过来小声问晴雯:“你还记得太太房里那个金钏?”

啊金钏,晴雯自然认得:“可不是那个中等个儿?性子沉静,脸团团的。”

可人叹息:“前天宝玉趁着太太歇午晌,上来便拉着金钏手调戏,被太太翻身起来,照金钏脸上就打了一个嘴巴子,让她老子娘带着出了园子,竟然逐出去了事。”

“什么?!被逐出去?!到底说了什么惹得太太这般动怒?”晴雯这一惊可不小,王夫人对身边伺候的奴婢向来客气,可不见她这般动怒。

可人道:“说起来倒不是什么重话,屋外伺候的丫鬟听见,宝玉说什么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的话,金钏儿不答。宝玉又道等太太醒了我就讨。金钏儿只不过将宝玉一推,笑骂他忙什么!又说‘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又让宝玉去东小院去拿环哥儿和彩云。”

晴雯不解:“这话没什么要紧,又不是存心勾引,难道爷们拿咱们说胡话,做奴婢的还要指着鼻子叱骂不成?”

可人道:“若是你我的性子,还真少不得要指着宝玉骂一顿。其他人就吃不准了,可是宝玉到底是府里少爷,老太太太太当眼珠子一样养着的宝贝人儿,若一言不合惹恼了他,还能有性命在?”

这倒真是,宝玉对女孩子有求必应,那也是年轻、美貌的女子才行,晴雯和可人对宝玉顶嘴,也是吃准了他这一点。

可宝玉对下头的丫鬟、或是些老妈子、老婆子向来是厌恶至极,这态度跟许多贵人一样,都对底层充满了厌恶,将其视作草芥。

若真是惹恼了当家少爷,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宝玉还好没有好色的毛病,若是外头别人家好色的少爷,见你相貌好拉着你要奸,你还能喊冤不成?喊来太太,先治你个勾引爷们之罪。

晴雯叹息:“亲儿子和一个奴婢,当家太太偏向谁?可不是明摆着呢么。”

可人点头称是:“是呢,听说当时太太动了怒,指着金钏骂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一溜烟去了。”

晴雯长叹:“宝玉可真是个没担当的,这般大事,倒自己先跑了,好歹帮她分辨一二。”

可人愤恨道:“可不是!贾府这些主子哪里就把我们当人看了,少爷调戏两句奴婢,倒先把奴婢逐出去!都夸宝玉怜惜女儿家,我瞧着呀,倒是个没担当的懦夫!”

又垂泪叹息:“都说我在宝玉房里得宠,是个有福气的,可我心里总不称意,先是袭人视我作眼中钉,又有一干主子们将我们奴婢做草芥,回头宝玉婚配了来个奶奶不知道还要怎么磋磨我们,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又愿意生下来是为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