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递过来一个希望、又亲手把这希望摔碎,哪管他被碎渣子践踏得鲜血淋漓。

此番周折,既显得他江简宁大方友爱、又明里暗里抹黑江疾一手,兼之这馊主意是江絮提的,要怪,江疾也怪不到他头上。

江简宁自觉这步走得很满意。

他叼着汤匙思索半晌道:“他必不会消停咽下这个暗亏,得早做打算——江絮那边都打点好了么?”

“您放心世子。”停淮笑道:“她提了桃苏做大丫鬟,把先前的嬷嬷都撤了。”

“小姐耳根子软,没什么主见,有桃苏在旁教引,定不会出差错。”

江简宁“嗯”了一声,“虽说他的心意如何并不重要,但不落话柄终归是好的。”

停筠向来只重打点世子一应日需,他听世子与停淮对话,往往觉得如在打哑谜。

不过稍晚点,他也便知道世子在谋策什么了——今日腊八,厨下特意备了八宝珍馐时粥,江简宁须得往侯爷院里用膳。

夫人和侯爷再怎么闹翻了脸,该做表面功夫时也和和美美。江简宁近来又要扮孝子,便常叫小厨房炖了各色补汤给小林氏送去,不管小林氏用没用,明面上情分总是到了的。

煜阳侯还在一旁看着,小林氏便捧了个假笑:“宁哥气色瞧着不错,想必是近来将养得妥帖。”

江简宁客客气气:“的确好了些,夜里也能睡得安稳觉了。”

“那感情好。”小林氏丰腴了不少,一旁的侍女给她剥好了瓜子,她拿涂着丹蔻的指尖捏着瓜子仁,也不吃,就拿捏着玩儿。

看得煜阳侯直皱眉:“没个正形,像什么样子。”

小林氏把瓜子仁一丢,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江絮最近听了桃苏的劝,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冒头,也不接茬。

江简宁看着,适时开口:“母亲双身子受累,父亲体谅则个。”

小林氏眯着眼看他,讲笑话似的道:“是长大了些,从前世子爷可从不肯唤母亲。”

煜阳侯重重放筷,碗筷一声脆响。

“从前是年纪小,老想着母亲,觉得姨母是鸠占鹊巢。”江简宁大大方方道:“现在听先生讲学想通了,生恩是恩,养恩怎不是恩,日后儿子定会好好孝顺母亲。”

有那一瞬间,小林氏脸上流露出了一线犹豫的疑影,好似在笑,但她嘴角下撇,又是一个压抑的神色。

这神态几乎是一闪而过,若非是江简宁察言观色多了,恐怕也只会觉得这是个嘲厌的意思。

小林氏看着他,正想再摆出刻薄模样奚落江简宁几句,却听煜阳侯已不悦打断道:“……好了!”

“既然说起先生讲学,前一段的事也不得不处理。”煜阳侯岔开话题:“江疾那小子当堂顶撞师长,叫先生寒了心,就算阿宁宽仁去赔过礼,也难保不清仕圈里留下芥蒂。”

“眼下逢着节庆,不能扰了祖宗神灵,所以明日再罚他去跪祠堂。”

“不可父亲!”煜阳侯话音刚落,江絮已惊叫出声:“这样冷的天去跪祠堂,恐怕是要出事的!”

原著里可是没有这一段的!

江絮急得差点站起来——原著里江疾没有偷得这几日听学,便不会被先生斥骂,自然也就不会平白遭此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