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少爷恁个难伺候

我道:“秀秀,一直没问,你在你家少爷跟前多早晚,可见过他模样没有?跟我说说,他模样,好看不好看?”

苗秀秀一顿,鹿儿眼却不敢看我,讪笑道:“却还好罢。”

我道:“怎么个还好法儿?比街后巷紫竹馆的小倌如何?我晓得,你都贴身伺候,肯定见过的。”

苗秀秀快哭了:“甚么馆的小倌儿,迎儿姐姐你可饶了我罢,莫问了,我答应李嬷嬷,不往外头说的,他是俺主子,真不能说。”

复又道:“你怎的晓得紫竹馆小倌?你偷看了?”

我咳嗽一声:“哪个偷看,大娘前几日打发我往那处送花饼子,左右看上几眼罢了。”

苗秀秀道:“管你怎的看,我只不说。”

我噗嗤笑出声,一把掐了她脸来:“怪小肉儿,谁强着你说,就问两句罢了。”

这么一来,我可就越发好奇了,恁大个人,进进出出戴着面具,唬小孩儿呢。

苗秀秀叹息道:“哎,我家少爷哪儿都好,就吃食上有些挑,要是这毛病改改,将来指定不少女儿家喜欢,没得整日做假山石上不声响,让人忧心。”

我虽不知挑嘴与女儿家喜欢与否,有甚么联系不曾,可我却猛然有个大胆猜测。

我道:“秀秀,你难道对陆家少爷,有了别的想法?做人妾室可不是恁光鲜。”

可千万别让我猜着了,我不错眼盯着苗秀秀,当初担心她在陆府伺候少爷,就怕毁了身子一头撞进去,怪道那陆辰卿如此有能耐?

苗秀秀一巴掌拍向我,脸儿红红,道:“好没羞臊的!做劳什子妾室,我却看不上。”

我道:“那你脸红个啥哩?”

苗秀秀扭着身子不理我,好嘛,这都学会躲人了。

我望着树梢顶,悠悠道:“前儿姚二叔得了块好鹿肉,大娘说教我煨鹿肉吃,秀秀应该是不喜吃的罢,我且不留你那份。”

苗秀秀绷着个脸,道:“鹿鹿恁般可爱,你每怎的吃鹿肉!我也要吃!”

我道:“你心里那人却是谁?”

苗秀秀一水儿脸红,耳朵粉粉,小声道:“府里每月两三次收京中物什,俱是李嬷嬷家宏兴护送,他挺能耐。”

我挑眉看她,笑道:“你个小瓜棱痞子,原是看上李嬷嬷家的哥儿,也好。”

也好,只要不是陆家少爷,凭他是谁,秀秀的性子,要真留在大户内宅,少不得走惠香的老路,如今也好。

我道:“你既说了,我不难为你,明日鹿肉好了,我往后院子墙上给你。”

毕竟秀秀不是时时能出来,正好两家隔着一堵墙,往后头延伸过去,又一处地方要矮些,我偶尔从那处给她递吃食。

苗秀秀这才喜滋滋抱着食盒,往府里回了,那小模样似要往未来婆婆跟前献殷勤一般。

我笑着摇头,瞧见姚二叔父子俩从街口转过来,也归家去了。

听得开门声,我见姚二叔与姚方脚步轻快,想是今天的事办的轻快了。

“二叔,方哥哥,你们坐坐,我每倒茶,”我拎着茶壶出来,倒了两杯花茶。

姚二郎一脸笑意,道:“迎儿劳累,正好肚子饿了,饼子给二叔拿两块来罢。”

姚方道:“迎儿我也要。”

我笑着又进厨下,端了给两人留的卤猪蹄面筋,道:“吃面罢,填肚子,大娘说饼子外头大户订了的,不能再吃了。”

姚二叔做苦脸,连连叹气:“哎,你可是与你大娘一个样儿,都舍不得花费一点的。”

我道:“那不是,这挣的银钱,可是管着方哥哥念书要紧,这是去见师傅?如何了?”

我捡了张凳子坐下,细问两句。

父子俩俱笑了,挑起筷子吃面筋,道:“都好,考策师傅问了方儿话,看着还成,说今年秋试可以上场。”

我拍手道:“那敢情好!方哥哥,你可要用功了,将来一定能高中。”

姚方掩盖不住的高兴,嘴里谦虚道:“承迎儿妹妹吉言,现如今怎的还不知道,都说京中繁华似锦,我倒想去瞧瞧。”

有这心便好,姚方迟早要离了清河县,往更高更远的路走。

父子俩吃着面筋,不住的赞好,幸而我下的面多,又与父子俩端了一盆上来。

两人多少分了,姚方笑道:“迎儿妹妹这厨艺,比外头饭馆的大师傅也不差甚么,可惜咱每没得银钱开铺子,不然定然能打出名堂来。”

我笑他到:“方哥哥,读书的不都不爱银两挂嘴边,嫌它俗气,怎的你却想我在外头开铺子挣银钱,不觉一身铜臭味儿么?”

姚方许是未想到我会说这话,咕嘟咕嘟吃了两口汤,抹了嘴道:“我是读书人,可也知道没银子,万事不可,读书又怎的?笔墨纸砚,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农人赶将出来的?那些个假清高的,你可别理会他等。”